【(7)西拉木伦河】
轲比能覆灭了,慕容部乐得逍遥自在。他们在饶乐水两岸放牧,尽情休养生息。
饶乐水也称弱洛水,现在叫西拉木伦河。西拉木伦是蒙古语,意为黄色的江河(西拉为黄色,木伦是大江)。盖因西拉木伦河在峡谷和平原中穿行,中下游富含泥沙呈现黄色。饶乐水在古书里写作潢水,相互印证。
饶乐水两岸是鲜卑人传统的聚居地。来这里不久,莫护跋得到一个好消息:儿子木延有了男性后代。因为这是莫护跋的第一个孙子,木延请父亲为婴儿取名。望着缓缓流去的河水,莫护跋用“黄色”为孙子命名:奕洛韩。
为什么说奕洛韩是黄色?根据阿尔泰语系的音韵嬗变,老狼推论如此。
阿尔泰语系由蒙古语、突厥语等构成。查阅资料,饶乐水的古蒙语发音为sarakha。作为一个流传至今的名词,sarakha不仅仅为姓氏,同时也是地名。
例如,法国克莱蒙费朗第二大学有个亚裔教授姓Sarakha;俄国画家尼古拉罗维奇描绘了一位叫Sarakha的西藏喇嘛。里海岸边的卡尔梅克共和国是蒙古人缔造的俄罗斯加盟国,该国图格通市以西有个Sarakha小镇;泰国东北的玛哈沙拉坎府(MahaSarakham)盛产黄色的岩盐,印度马哈拉施特拉邦有个信仰佛教的村庄叫Sarakha。
上面的例子说明,sarakha本身有明确的词义。也就是说,饶乐水的古译音sarakha也有特定的意义。那么,它的词义是什么呢?饶乐水是黄色的河,因此sarakha即黄色之意。
蒙古史学家沈曾植说,蒙古语的部分词根来自古代鲜卑语,二者相去无几。老狼注意到,奕洛韩与sarakha的发音很相似。如果把两者关联,不难猜想奕洛韩为黄色。
孤证难以服人,老狼再提供一个佐证。我们先看看三个前提:
首先,把《十六国春秋》、《魏书》、《南齐书》等史籍所载的鲜卑语跟古突厥语对比,书中的人名及代名词几乎完全相同(据《蒙古族的起源》)。因此,鲜卑语和古突厥语有类似的名词词根。其次,在叶尼塞与鄂尔浑河谷附近,考古学者发掘了公元八世纪的突厥语石碑。经考证,古今突厥语的变化不大。再者,维吾尔族属于突厥语系民族,说现代突厥语。
通过上面的关联,我们可知:鲜卑语跟维吾尔语应该有近似的词根和音韵。那么,黄色的维语发音为sirik,这跟奕洛韩有关系吗?有!奕洛韩在《晋书》里叫作慕容涉归,他俩是同一个人。由此看来,涉归也即黄色之意。所以,老狼推断奕洛韩的本名是黄色。
为什么一个人会有两个汉语译音?要知道,奕洛韩是《魏书》和《宋书》的叫法。老狼猜想,这个历史人物在不同朝代的汉字注音产生了差异。
我们还能再进一步推测。
有学者研究,蒙古语跟维吾尔语在发音及语法规律上有许多相似之处,并且两者也存在一定数量的同音词(据《浅析维吾尔语和蒙古语相似点及原因》)。
老狼发现,蒙语sarakha与维语sirik非常相似。二者都有黄色之意,除了最末一个音;史书里的“奕洛韩”等同“涉归”,他们其实也只差一个音。
倘若我们把kha去掉,并忽略汉语注音的偏差,那么西拉、弱洛、饶乐、奕洛、涉归就指向同一个阿尔泰语系的词根了----黄色。问题在于,kha是什么?假如写成可汗,大家就明白了,鲜卑语君王。
有趣的地方来了:会不会慕容涉归本来叫奕洛,韩是他的封号呢?我们从史书中看到,慕容涉归确实被晋朝封为鲜卑单于----单于是匈奴语君主。
单于跟可汗的区别,不仅仅是匈奴和鲜卑的语言差异,也是二者统治草原的划分点。鲜卑取代匈奴后,牧民们改变了叫法;可汗的尊称代替了单于,渐渐风靡大漠。
或许,当时的中原王朝并没有搞清二者的差别;朝廷仍旧一股脑地“单于来单于去”,并把鲜卑称号当作人名载入史书。
老狼揣测:鲜卑人接受朝廷的单于之封,但在部族内自称可汗。奕洛韩,实则对人物功勋的评价。在出生的时候,这个人就叫奕洛或涉归,正是史书里的慕容涉归;后来获得了尊号,他便成了奕洛韩。
综上所述,莫护跋之孙名为黄色,而且奕洛韩可能是个尊号。今后,我们还会跟奕洛韩碰面。现在让我们暂时告别涉归,继续看看莫护跋的故事。
含饴弄孙(饴读音:疑,麦芽糖),莫护跋喜滋滋地眺望着饶乐水。
河水在草原上自由地流淌,滋润着两岸的生灵。每年暮春,鲜卑各部在此举办盛大的集会。河岸边,歌声响彻云天;毡包如珍珠,人流如潮水。少年们在河边举行成年的仪式,青年男女则忙着敲定终身大事。大伙儿围着篝火欢歌劲舞,畅饮达旦。
可惜天有不测风云,气候慢慢发生了变化。
公元三世纪属于全球寒冷干旱期,严寒和风沙不断吞噬着草原。能够放牧的地方越来越少,畜牧业受到了极大的影响。饥寒交迫,越来越多的鲜卑人赶着牛羊向南方迁移。
公元230年前后,莫护跋也带着部族离开饶乐水。他们南下渡过乌侯秦水(今老哈河),进入了魏帝国辽西郡的塞北地区。
这是一片新天地,这是华夏政权的边疆。为了生存,慕容部主动接近了农耕民族。
在这里,慕容氏的命运即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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