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07届快男全国11强,以网易云制作人总监身份诉说他的摇滚情伤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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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y甜甜
前几日,时代少年团的宋亚轩和刘耀文翻唱国内摇滚老炮崔健代表作《一块红布》上了热搜,甚至有些媒体称为2020年华语乐坛最耐人寻味的事件。
原因是因为,这首具有代表性的摇滚歌曲被改编成了一首彻头彻尾的男团歌曲。这让中国内地的摇滚爱好者震怒,指责两位00后少年亵渎了摇滚乐的精神。但也有人站出来说,《一块红布》在00后用他们的方式去重新解读。
这两年我们经常能在选秀节目中听到摇滚歌曲的身影,唱摇滚乐的音乐人好像也越来越多。
摇滚,作为一种音乐形式在舞台上被演绎、被翻唱好像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。
其实不然如果再往前推十几年,当时是没人会在选秀舞台上唱摇滚歌曲的,娱乐节目也鲜有摇滚歌曲露面。
第一个敢把摇滚唱到选秀舞台上的是07届的快男——姚政。
看过那一届快乐男声的朋友,应该都记得这个全国第11强的姚政,甚至很多歌迷称他是自己的摇滚启蒙者。
作为最火的一届快乐男声,姚政一夜成名,满腔复兴中国摇滚的梦想,但没想到这火熄灭的也快,快男的声音在不断沉寂,姚政也跟着沉寂了。
现在身为网易云音乐制作部负责人的姚政,参与制作了《囍》《往后余生》《可能否》等爆款歌曲,制作歌曲播放量超200亿。发现推广了无数优秀的音乐人,如颜人中、隔壁老樊、葛东琪,以及提名金曲奖的最佳国语男歌手的裘德等。
本以为挖掘出一个又一个新星的姚政应该是功成名就,退居幕后的怡然自得,但想到“乐夏2“最后一期,炸出姚政的摇滚“情伤”,RollingStone大水花从这条微博中嗅出了姚老板似乎有些“壮志未酬“的故事。
于是向姚老板发出了采访邀请,没想到他也很痛快的答应了,此次采访也让RollingStone大水花见识到原来一个人可以如此点背,和唱片公司签约一个月公司就开不出薪水;为了挣钱出唱片,他在挖掘机里唱过歌、送过外卖、做过直播;终于想通了决定曲线救国,结果到乐视报道的第一天老板就跑了......
RS:RollingStone大水花
YZ:姚政
RS:你07年比赛为什么会选择唱摇滚歌曲?
YZ:就是想让更多人知道摇滚音乐的存在,了解摇滚音乐。
但那时候地上、地下音乐分的特别清楚,地上就是地上,地下就是地下,如果你作为一个地下乐队你去上娱乐节目,别人就会觉得你是个伪摇,然后很排斥你。
小时候看94年的红磡演唱会,包括从黑豹到魔岩三杰,感觉这些东西特别好,就比传统流行音乐更有内容,更直击人心,但是大众似乎没有人知道。
我那时候安利给好多人,说这个音乐人、乐队非常好,但是别人可能根本不会去买单,不care。
07年,我就想把摇滚音乐带到这个快乐男声的主流平台,让大家都能听到这些声音,那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想要复兴中国摇滚。
RS:你微博发的那条乐夏收官的信息,感觉出对于摇滚你背后有很多的无奈和心酸。
YZ:“乐夏”收官的时候看到鲍家街在上面演出,唱的不是《小鸟》而是《晚安北京》。《晚安北京》更像是《北京北京》的前身,一种更深刻更扎心的内容,却没有被大众所熟知,而《晚安北京》沉寂大海,这就像是一个有点绝望又带着希望的过程。
在看到那的时候,好多记忆线就交织了,就觉得这10年,包括“乐夏”这些乐队,当时我们都是不被大众所知道的,现在可能有一个更好媒体平台或者综艺节目,让他们能够让重新被大家所知,感觉特别欣慰,也有一点百感交织。
因为我写的第一首歌叫《等有饼时再说吧》。有点现实跟理想冲突的一个那种感觉,就是特别在大家搞乐队的状态下,我希望大家能满足生活,然后再去追逐梦想,物质基础跟上层建筑的那种调侃。
RS:那么你是怎么开始唱歌,怎么走上音乐这条路的?
YZ:小时候比较喜欢音乐,有点近乎执念的那种,甚至为了音乐不想去高考之类的。而我本身学习成绩比较好家里人并不希望你走音乐的道路,在传统的教育体制下,家长都希望孩子能有一个更高的学历能以后找到更好工作,而音乐在大人眼里似乎是偏门,是不务正业。
家里人那时候就很排斥我做音乐,就把那些磁带都给我掰了,把吉他都砸了。
RS:但你还是走上了音乐之路。
YZ:对,那时候青春期执拗的叛逆和躁动,别人越是反对我越要做成这件事情。
特别是大学的时候,你经常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想要从身体里冲出去,那时候摇滚乐拯救了我,他让你在现实的生活和对于未来的迷茫中找到了一个出口。
RS:你从小的梦想就是唱摇滚乐吗?
YZ:小时候所有搞乐队人的梦想都是想成为摇滚明星,但我大学的时候似乎想明白了,在我大学乐队最火的时候,我把吉他砸了,我想要做生意,好好赚钱。然后在当地开一个LiveHouse,把我喜欢的乐队都请来,然后跟他合唱一首歌。
我在20岁的时候许过几个愿,第一个愿望就是我想要去一趟北京,然后看一看迷笛音乐节;第二就是我想要全国巡演,我弄一个大巴车跟自己的乐队巡演;第三个是发一张属于自己的专辑。
结果半年时间我就都实现了,而且还把原来的逼格提高了很多,但有种囫囵吞枣的感觉,完全没有真切感受。
当时音乐制作团队全是最高的逼格,拍MV、拍的杂志都是当时最好的。全国巡演也是8万人体育场那种。体育场全满,演了13场所有演出都爆满。
RS:当时你进入全国13强,一夜成名,是什么样的感觉?
YZ:还好吧,物质生活没有太大改变,就是人火了,火到没法上街。
我们当时跟李宇春那届差不多火了,我们第一场去成都巡演,空姐直接从飞机上追下来,就说我不干了我也要追你,然后整个成都机场都瘫痪了,后面都是疯狂的粉丝,追车追了差不多用500米。
酒店下面全是歌迷,你的衣服一不小心都会被围着的歌迷撕烂,真的跟电影里演的一夜成名没有任何区别。
但是后来你需要自己把这些浮华的泡沫一个个扎破,重新的审视自己,不然你可能没办法清晰的为自己的未来做判断和决定。
RS:你怎么看老一辈的中国摇滚歌手其实很多歌都是模仿美国60年代的摇滚歌曲的?
YZ:其实我们前期做乐队都是在模仿,毕竟摇滚乐队这个形式就是舶来品。但是我觉得老一辈的摇滚乐队在中国摇滚特色方面做得比现在要好,比如崔健,谢天笑,二手玫瑰,会加入很多的中国元素的的在歌曲里,我觉得这种有中国特色的才是我们的生命力。
RS:那你觉得现在摇滚乐跟十年前有什么变化?
YZ:大家没有以前较劲和拧巴了,以前大家对于风格上排斥感特别明显,什么地上地下,摇滚民谣都特别小圈层,现在资本市场的进入,大家似乎也都想明白了,其实这也是我10年前想看到的摇滚乐应该有的样子,不排斥平台不排斥媒体,东西好就拿出来,市场自然会给你答案。
主要是现在的整个大环境都太浮躁了,出现在东西都是快消品,在这个时代能让人去深刻的理解你真的很难,大家把音乐去当做一个用途性的内容在用,比如下午茶歌单,健身歌单。
但是越在这个时间段,那种真的能够深刻的像刀子一样刺到你内心的音乐才能长久的留下,我希望有更多有内容有态度的乐队能够出现。
RS:你从07年比赛到现在,你觉得最难的时候是什么时候?
YZ:最难的时候,是你爸妈觉得你不行的时候。
RS: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?
YZ:比赛之后,一切都安静下来了,我决定给自己做一张专辑。这张专辑从词、曲、编、录,到封面、内页的设计、进场印刷等,全是我一手包办。
从09年开始制作,一做就是两年,真的是呕心沥血。当时真的是没钱,一天就吃一笼蒸饺,每次接完演出钱还没捂热就开始给别人结录音费啊、棚费啊!就开始了扣存钱罐过日子的生活。
终于这张专辑终于做完了,唱片业也完蛋了,后来终于签约了一家公司,公司没几天也倒掉了,最后棚里只剩下我没卖完的那些专辑。
专辑做完了,但并没有任何推广,当然也没有火。2013年去参加了好声音,去就是为了能赚钱继续做音乐,比完又赶上了限娱,,我们那年商业演出基本上是没有的,多的是政府类的民族企业的演出,类似“中国好声音—中国好厨柜中国好家具中国好摩托“这种的。
有一次,一个挖掘机厂商的演出,老板说谁能坐挖掘机上唱我加钱,我说我来。
当时为了攒钱做新的专辑,什么都敢来。
RS:你能一直坚持也是真的很不容易。
YZ:当时女朋友觉得我没有戏,靠音乐赚不到钱,也没法给她一个稳定的未来就跟别人跑了。真当这种电视剧里的烂桥段,让你在生活中碰到,你还是会觉得,自己的三观和人生被颠覆了。
后来我感觉我跟音乐的关系越来越不对了,我本来觉得音乐应该像“爱人”,举案齐眉、相濡以沫,付出是有回报的。
到后来发现,我找的音乐是一个“情人”,每次你做好了一桌子菜给她打电话,她总会说,不好意思这两天有点忙,去不了,那种感觉,然后你一次一次的被伤害,每次自己吃完这一桌菜,然后发现没有任何收获,感觉被音乐一次一次的按在地上打时候,就要快被打求饶的时候我在想,我不能服,应该先活下去,才有机会再找回你。
那时候各种IP、联名餐厅比较火,我当时开了一个叫鸡霸霸的品牌。很辛苦,每天五六点钟起来去进鸡,中午送餐,晚上陪朋友喝酒。出去送餐,到高端小区被保安拦、偏僻村里被狗撵,这都成了家常便饭。
那十年真的不太想回忆,有时候我经常跟现在的音乐人说,你们的时代真好,庆幸你们不曾经历我们的那些经历。
RS:你觉得网易云的用户和虾米、腾讯的最大区别是什么?
YZ:网易云有自己的音乐内容,现在独立音乐人在网易云注册的有20万,网易云更多的用户是真正喜欢音乐的,喜欢在上面挖掘新的音乐人和歌曲,他们是一波对音乐有诉求的人,不单单的把这个APP当做是一个听歌软件,而是一个社交平台。
RS:你现在因为做制作人推了很多的歌手或创作人听了很多歌,你觉得现在大众喜欢的音乐趣味是什么?
YZ:其实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。首先从作曲上来讲,还是我们之前做音乐最常用的那些和声走向;另一个,就是副歌一定要有社会思潮,什么叫社会思潮?就是这个社会缺什么,你给什么。往后余生这种歌为什么会火,因为缺真挚的爱情。另外一种是下沉接地气,对于任何人来讲,都是能产生共鸣的。
还有大众最喜欢的一种,就是歌词内容是痴男怨女,火的歌70%中的歌都是有爱情,比如说《绿色》这首歌,虽然是被绿了,但是他用非常调侃的一种方式去描述出来,基本上你分析一下中国歌就是跑不开这几个路子。
最后就是要有独特性。你刚开始讲的故事肯定是大家都比较爱听,然后又有你自己特色的一个东西在里边,这就完整了。
RS:你还在创作音乐吗?
YZ:我后来写了几首歌,但我是想等我真的相对比较自由的时候再去做。因为我现在还有音乐制作人这个身份,就像我刚说的,我知道什么歌能火。
我就想更自我一点,不太想考虑这些、那些东西的时候再去认真做音乐。
我现在觉得契机没到,做出来自己也不会满意,不是制作质量或者歌曲,是在于自己心态上的满意。因为,有时候我看音乐录音、录歌,我也非常眼热,也会想试试,但是我从来没踏入那块地,我就现在不太想去碰它。
可能某一天下午就想明白了,然后就去做了这个事情。
RS:也可能之前伤的太深需要时间去恢复。
YZ:我在30岁的时候,给20岁的自己写过一首歌。我就特别想跟自己聊一聊。其中一段歌词是这样的,“我想跟20岁的自己聊一聊放心,我不会怪你丢弃的那些现实的船票,请看我眼睛,认真聆听,保持安静,我怕你丢了,怕你丢了最初的那份骄傲。”
RS:你之后的创作还是会继续摇滚风格的歌曲吗?
YZ:肯定会啊!
RS:为什么会对摇滚有这么深的情怀?
YZ:因为,本身我的人跟唱的歌都是那一挂的,变不了了。
我觉得我现在特别好就是我经常调侃自己,我就告诉自己,没事、都会好的,特别的阿Q。
其实我写的歌一直都很阿Q,像第一首歌《等有饼吃再说吧》,还有《我不结婚》,《一首欢快的失恋的歌》等。
其实《等有饼时再说吧》是我参加比赛前一天晚上做的一个梦。去海选之前本来要唱另外一首歌,然后做了一个梦,梦见我光着屁股,在一个森林一样的地方,周围所有人都在笑,有我的邻居,还有大学老师什么的,说你看搞音乐搞的他连衣服都没得穿。就半夜爬起来,含着泪把A段给写了。
不过,副歌的歌词是就是写在我要去考公务员的第一页上的话,“其实我们都是命运的抗争者,只是我不愿悲哀的坐在你身边,其实我们都是最悲哀的一员。”
当时,就是想表达,我可以考公务员,我可以成为你们世俗的一员,但是我不会改变自己的性格,有一天我还是会离开,这种感觉。
这首歌像是我这10年的一个预兆。
“今天晚上我申请再做一个梦啊
梦中的我不再是个愤青
我梦见我有了点小钱开上了小车
我没事喝点小酒唱点小歌
那天我在酒吧里玩命的唱着
忽然又看见我邻家的二大娘了
她对我投来羡慕的目光
其实那种目光更令我心伤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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